王晋斌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常务副书记、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主要成员
国际熔断周的最后一天，全球政策不再羞涩。“反流动性恐慌”和“禁止做空”这两个关键词成为政策不再羞涩的标志。政策的目标非常清晰：隔断新冠疫情外生冲击对金融市场造成系统性风险的传递路径。
“反流动性恐慌”成为央行应对疫情带来不确定性的核心手段。自3月初开始，美联储（3月3日）、澳大利亚（3月3日）、加拿大（3月4日）、英国（3月11日）等重要经济体纷纷降息。尽管目前全球银行业具备了比2008年更大的资本和更好的流动性缓冲，银行体系应对冲击的弹性更强，但多个重要的经济体还是采取了进一步向市场提供流动性和降低利率的办法来宽松金融状况，防止出现信贷挤压。
3月13日欧洲央行管委维勒鲁瓦表示，欧洲央行正为银行提供无上限的流动性，让银行可以提供贷款。3月13日中国央行再次定向降准，释放长期资金。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央行大多都在酝酿是否要进一步加大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
“禁止做空”是应对新冠疫情外生冲击对金融市场造成系统性风险的利器。3月13日意大利、德国、英国、西班牙、泰国等多国的证券市场禁止做空或者加大投资者做空市场的成本，在证券市场的发展历史上是极其罕见的。多国证券市场“禁止做空”的集体行动，向市场传递了三大清晰的信号。
信号1：从市场微观政策设计的角度来说，“禁止做空”向市场传递了这样的清晰信号：政策的设计和使用在高危时刻会发生急剧逆转，政策设计者可以通过“禁止做空”打消做空者通过“火上浇油”的做空方式谋取利益的方式，防止给市场带来崩塌式的系统性风险。1992年英国被迫退出欧洲汇率机制、19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等历史的教训已经被监管者吸纳。
信号2：从市场微观价格发现机制来说，“禁止做空”向市场传递了这样的清晰信号：理论模型中的做空机制具备市场价格的发现功能，具有纠错机制，但理论上做空机制展示的美好必须要充分考虑现实世界的承受能力。因为快速、猛烈的做空带来的剧烈价格校正，一方面包含了过度校正的价格偏离，带来标的资产价格本不该有的调整部分；另一方面，快速的校正不给市场释缓风险的时间，以“休克”的方式去终结资产价格的逐步调整，对市场投资者信心打击极大。
信号3：从金融微观机制与宏观金融目标之间的关系来看，“禁止做空”向市场传递了这样的清晰信号：做空机制的微观价格发现功能和宏观金融控系统性风险之间存在内生的冲突。因为做空不需要众多投资者参与，一个或几个投资者就可以通过杠杆去“发现价值”，甚至带来价格的过度调整，引发宏观金融的系统性风险。
熔断周不再羞涩的全球经济政策是组合式的经济金融政策。在经典的教科书中，央行的货币供给是外生的；在市场交易中的卖空行为是市场投资者内生的。因此，“反流动性恐慌”和“禁止做空”这一政策组合也是内外并用的政策组合，用明确的单个工具去实现单个目标。
为什么这一次政策如此快速迅猛？最直接的原因是要尽快防止金融市场由于外部冲击出现崩坍式的系统性风险；其次是全球经济本身就已经在各种摩擦中步履蹒跚。部分新兴经济体，如巴西、智利、阿根廷等国家本来就存在一定外债风险，稍有不慎，就会有债务爆发的风险，对世界经济进一步造成下行压力。在这样的背景下，各国的政策制定者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快速的从自己可用的工具箱中拿出针对性的政策工具。
昨日美股报复性的大幅反弹，三大股指收盘涨幅均超9%，但目前市场仍然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市场过大的波动就是最好的诠释。因为全球疫情防控还存在不确定性，各国的应对措施差异很大，效果有待观察。期待随着越来越多的疫情国或区域进入新冠疫情防控紧急状态后，集中力量防控疫情，全球疫情应该可防可控，中国经验提供了经典的样板。
请我们记住2020年3月13日，这一天全球“反流动性恐慌”和“禁止做空”并用的政策将改写人类防控、甚至是反金融危机的历史，管理当局用政策的决心和力度去帮助市场投资者超越“贪婪与恐惧”，隔断新冠疫情风险传染给金融市场，通过风险防控管理的区域化和模块化来尽力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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